第17章9、落汤狗
东宫蠢蠢欲动。
半途中起了大雨,霍之翊接到消息的时候,衣袍已经湿的差不多了。
“让他动吧!”
微微运了内力,字条顿时化为灰烬,霍之翊勾了勾唇,挥手让来人退下,继续御马向前。
车架颇长,昭帝来了兴致,当真是谁都拦不住,带了朝中不少官员,到时后宫里头的人带的不多,只随侍珍妃一个,又因为珍妃有孕,路上便格外慢一些。
霍之翊出于私心,一直慢悠悠的御马跟在封衍附近,看着那辆不大不小的马车,心里头乐呵的要命。
总忍不住想笑。
雨愈发大了,霍小爷浑身上下被淋的湿漉漉的,他抬手抹了把脸,原本觉得没什么,可目光瞟在那辆熟悉的马车上时,心里头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。
那种感觉……好像被什么拱来拱去,痒痒的,又酥酥麻麻的。
霍之翊威风凛凛的坐在马背上,时不时挪动一下屁股,换个姿势,昨夜那一场折腾,到现在身上各处关节还隐隐作痛,骑了一会儿,就有些吃不消了,再加上天降大雨,他便丢下其他人,把马匹和马鞭丢给手下人,趁着众人支起依仗防雨,手忙脚乱的同时,“呲溜”跳下马,偷偷摸摸的往封衍的马车摸过去。
男人正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。
摇摇晃晃的感觉并不好,空气湿冷,周身温度一点点降下来,关节沁入凉意,很快就化作丝丝缕缕的疼痛。
他修长苍白的手指握着暖烘烘的手炉,指节青白交加,僵硬生冷,虚汗一层层冒出来,仿佛是如何也捂不热。
身上厚厚的狐裘都成了笑话。
封衍坐了一会儿,觉得身上忽热忽冷,手脚依旧僵冷,然而脖颈处却一波波浮出燥热来,眼前也一阵一阵的犯晕,他觉得有些不对,便抬手探了探自己额头。
果不其然,烫的厉害。
晨起取血的手腕处伤口又重新崩裂,他本就不是太在意自己身子的人,对于这样的伤口更是不怎么上心,现下想来大抵是受了凉,才烧起来罢了。
身上不舒坦,心里头烦躁也一层层叠起来,堆积如山,这副破身子耽误事情不是一回两回了,委实是累赘。
昏暗的光线下,他盯着手腕那一层白布浸出的殷红,视线开始一点点发话。
忽然间,马车外头似乎出现了什么动静。
“霍……”
“嘘嘘嘘!我来换身衣裳!”
“你不能……”
“别叫唤!没人看见!”
封衍撑着昏沉的额头,脑中忽然闪过那家伙无赖的大脸,还未及反应,帘子猛的被拉开,下一刻就骨碌碌滚进来一个霍小爷。
湿淋淋的霍小狗有点狼狈,活像一只落汤狗,衣裳也湿漉漉的,脸上尽是雨水,可一双眼仍旧亮的惊人,像两只偌大的灯笼,灼然入眼。
“嘘!阿衍阿衍,我来你这换身衣裳。”
男人裹着厚厚狐裘,身形消瘦,手脚冰凉,因着受了凉,腰椎旧伤处隐隐作痛起来,胃腹里翻滚着些许痉挛,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的。
他抬头,努力半眯着眼望过去,眼前光影缭绕,他有些支撑不住,单手撑在一侧,“霍……”
“我在我在!”
霍小爷笑眯眯的回了他一句,没察觉他的异样,只自顾自抱着干净的衣衫,收拾自己,很快,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自个儿扒了个干净,用帕子擦拭身上的水滴,手脚又利索又快。
嘶……好冷啊……
他赶紧把干净的衣裳换上,转而扭头,望向封衍,“阿衍阿衍,外面实在是太冷……咦?阿衍你怎么了!”
霍之翊大惊,转而扑向那人摇摇欲坠的身影。
男人瘦的令人心惊,霍之翊将他牢牢揽在怀里,几乎片刻,就能察觉到这人身上冷的厉害。
“无碍,”封衍拧眉,手里一松,手炉就骨碌碌滚下去,落在脚边,“有些冷罢了。”
他身上一阵阵发冷,明明肌肤滚烫,可那热度却好似无法循环一样,一直聚集在胸口处,发不出去。
好在霍小爷已经换了衣裳,身上干爽,只头发依旧湿漉漉的,他爬上软榻,将男人拥在怀里,声音软糯,“阿衍,解了狐裘,我给你暖暖!”
他身上暖和,最适合给人暖身子了。
唔……其实暖床也可以。
封衍并没有回应,因为失血,他眼前晕的厉害,半明半暗,可即使这样,抬手的时候,摸索着也能描绘出那家伙的样子来。
霍小狗身为习武之人,身强体壮,也不像封衍这般有什么旧伤,血液循环快,因而体温自然要比寻常人高一些。
在这湿冷的天气里,确确实实是个天然大暖炉。
男人抬手便解开身上狐裘,随意扔到一旁,也不为难自己,转而把这只热乎乎的大暖炉拥进怀里。
“霍之翊……”
他慢慢垂眼,唇角勾出一个笑来,抬手抚过这家伙湿漉漉的头发,扯过一旁被随意丢着的帕子,兜头盖脸的就替这家伙擦起来。
“哎呦哎呦……”
好在霍之翊尽职尽责的揽着这人,替他撑着身子,封衍这才腾出手来,堪称粗暴的给霍小狗擦头发。
腰椎旧伤处本是僵冷难捱,现下被霍小狗用掌心拢住暖着,倒是好些,只胃里痉挛愈发明显,他抿唇将疼痛悉数忍下,看着霍之翊被折腾的皱巴着一张大脸,眼里渐渐聚起笑来。
嗯,有些意思。
“阿衍阿衍!你哪儿又受伤了?”
被擦到脑袋摇来摆去的霍小狗忽然捕捉到几分血腥气,不由得大惊,刚要揪过来看个仔细,就听那人略带虚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。
“抱紧我,我一个人坐不稳。”
男人腰椎旧伤严重,霍小狗自然知晓,因而不敢再动,乖乖的定在原地,片刻之后灵光一闪,仿佛想起什么,立刻就明白了,“是你今日新伤……”
心口倏尔一痛,霍小狗瘪瘪嘴,顶着一头鸡窝抬头,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。
封衍一愣,停了手勾起这家伙的下巴,有些莫名,“怎么了?可是昨夜我太粗鲁了,身上现下还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