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之翊心神一动,左顾右盼道:“圣上当时是将案子交由臣与夙王,夙王大人不在……”
昭帝摇头,“夙王身子不好,朕早就免了他的早朝,再者他性子宽和,爱卿不必有顾忌,但说无妨。”
众臣心下哗然。
昭帝一贯是极宠着霍之翊的,他虽然近年不大爱处理政事,却不代表他头昏眼花,而如今这番势态,被众臣瞧在眼里,便知太子一党的命运,大差不差就握在霍之翊手里了。
“臣以为,涉案之人应当倚照国法处置,事态轻重,分别各有权衡,”霍之翊言辞铮铮,拿捏着讲,一丁点错处都没有,“卷宗上所列众人,倚照律法,皆自有所处置之法,但因为人数众多,臣无法一一列出,请容早朝后一一禀报。”
昭帝眯了眯眼,沉默片刻,没有应声,眼里的神色却是满意的。
大殿内气氛凝重,众臣皆大气都不敢喘,压抑的厉害。
“有劳霍爱卿了,”这次早朝支撑了这么久,昭帝也困倦的厉害,“下朝后留一下。”
霍之翊俯首称是。
昭帝挥了挥手,不再dijiuz第九理会众人想要起奏的其他事,示意退朝。
珠帘落下,众大臣转身,三三两两的结伴往外走去。
霍之翊规规矩矩的侧身站到一侧,侯着众大臣走完,忽然间,眼前多了一双黑底锦缎短靴,他抬头,见是太子,便露齿一笑,白森森的牙整齐划一,“太子殿下。”
太子应了一声,神色莫名,盯着霍之翊瞧了一阵,也没说什么,就转身走了。
霍之翊不明所以,挠了挠头,目光追寻着太子的背影,觉得他今个儿格外奇怪。
“夙王问他要解药了。”
身边忽然拂过一阵熟悉的冷香,霍之翊偏头,见皇甫昱停在自己身边,眼神遥遥望着远处。
“什么?”
霍之翊没听懂。
皇甫昱低笑一声,开口很轻,“你身上的毒跟太子有关,但与之前父皇赐的毒出现了一定融合,夙王把这笔账悉数算在了太子头上,从你们回京那一刻起,太子就频频出麻烦。”
说到这里,他顿了顿,目光瞥过霍之翊,颇有些意味深长,“真想不到,夙王对你倒是颇为花心思。”
霍之翊咬了咬唇,压下心里在一瞬间爆发出的剧烈情绪,满不在乎的开口:“那不正常吗?我人见人爱,不对吗?”
皇甫昱嗤笑一声,摇了摇头,没再多话,缓步离去。
霍之翊眨眨眼,将眼底泪意逼回去,佯作无事。
封衍对自己花了多少心思,不需要皇甫昱说,他也是晓得的。
兴许上一世不晓得,可这一世,当真是明明白白,清清楚楚了。
封衍一直护着太子,虽然明面上是保太子,实际上是保十一皇子,但在很多事情上,为了掩人耳目,封衍也一直是站在太子这边的。
自己身上的毒是太子手下人种的,那个人既回了京都,若是能放过太子,那才叫奇怪呢!
就在这时,昭帝身边常伺候的大太监出现在面前,挥了挥拂尘,躬身请霍之翊
入内殿。
“圣上已经候着多时了。”
“成,”霍之翊回神,转身就走,“这就去,圣上今个儿瞧起来精神头不错,可是服了丹药?”
“不错,”大太监点头,尖着嗓子答:“万岁前些日子病了一场,精神愈发差了,今个儿早朝连起身都有些吃力,因而不得不多服了两颗丹药。”
113、酒意壮胆
昭帝服食丹药已经有两个年头了。
起初霍之翊入皇城的时候,昭帝只是简单的求仙问道,派人去各种遥远的仙山神境寻访,倒是不曾服食什么丹药。
但在后来的一场大病里,有道人觐献了一颗丹药,昭帝服了,神清气爽,精神大好,病势速去,从那之后,便常常服食了。
霍之翊劝过一回,结果被罚到丹药库里念了大半个月的道经,期间把库里的丹药每样顺走了一颗,拿给穆棱研究,还差点把炼丹炉给推翻了。
出来之后,对于这丹药一事,便再也未劝过了。
霍之翊跟着昭帝身边的大太监缓步入了寝殿,在殿门外瞧见了珠妃跪在青玉长阶上,肩头耸动,楚楚可怜。
啧啧……大早上的,若不是昨个儿伺候的不好,便是自己来撞墙头找不痛快了。
昭帝寝殿光线很暗,门窗紧闭,因为空气不流通,便透出一股子诡异难闻的味道来。
霍之翊闻得鼻子有些痒,特别想打喷嚏。
“给万岁请安。”
他没抬头看,而是规规矩矩的跪下去,磕头行礼。
上头没有回应。
即使活了两世,霍之翊都很难猜透昭帝这个人的心思,身为帝王,他从早些年的英明神武变成昏君,为这天下呕心沥血也亲手将江山撕毁,究竟是因为真的年迈昏庸,还是刻意不闻不问,这很难说。
因而一举一动要比上一世更加小心谨慎。
昭帝不出声,霍之翊就不动,一直维持着跪拜的姿势,过了许久,直到他觉得膝盖都疼了,上头才传来昭帝苍老的声音。
“起吧!你今个儿倒是乖觉……来人,赐座!”
若是往常,霍之翊何曾等到这时候,往往草草行个礼就作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