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7、老相识
夜幕下，封衍按着心口，抿了抿嘴，望向四周。
笛声悠扬，袅袅而起，悦耳却诡异，在黑暗里透出一股子锐利的感觉。
明明就在附近，吹笛人却不见踪影，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护罩，封衍闭了眼，耳侧微动，试图辨出对方的位置。
他倒是不太懂奇门八卦，但这世上的事，看得见与看不见，无非就是障眼二字，而有些东西，是不能用眼睛看的，应该用心去感受。
忽而，有风动。
“阿衍！”
霍小爷别的不行，脚力却快的很，轻功卓绝，平时用来逃命的，这会儿倒是方便了追上封衍。
男人睁眼，略略吃惊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不放心你！”
霍小爷跳过来，稳稳当当的踩在屋檐的砖瓦上，扬了扬手里的笛子，一脸嘚瑟。
“看我的！保准一炷香内给你把人逮回来！”
封衍拧眉，刚想着怎么没听说过这家伙会吹笛子，就见霍小爷脸色一转，神情沉下来，将笛子置在唇边，幽幽吹起来。
他一吹，原本吹着的笛音就停了片刻，似乎是吹笛人分辨了一下什么，又在两个呼吸之后，重新响了起来。
霍之翊腾身掠起，闭了闭眼，骤然睁开，直扑向一处。
腰间软剑出鞘，泠泠冷光，不过刹那，就染了血渍。
“霍之翊！”
霍小爷刚刚还得意了一下，就要将人活捉，可奈何半空炸开一道熟悉的声音，他手一抖，偏差了寸许，软剑直接穿过吹笛人的后颈，殷红的血顿时喷射出来，吹笛人陡然软下来，从半空中坠落下去，重重砸在地上，没了动静。
霍之翊愣了愣，挠了挠头，下意识就望向罪魁祸首。
是个模样清秀的剑客，踏风而来，穿着简单朴素的青衣，眉眼如旧。
“咦？”
这人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？
霍之翊把手里的笛子一扔，抹了抹嘴，眯眼仔细打量来人。
“是我！”
来人笑了笑，有点兴奋的旋身落在地上，看了看地上摔死的人，“啧啧”了两声，“追了这家伙有三五天了，没想到被你抢先拿下来了，话说你怎么不留口气？我还有话没撬出来呢！”
霍之翊一听这话，立刻炸毛：“你丫的还有脸在这说，要不是刚刚你……”
“我？”来人挑眉打断他，笑了笑，“认出我来了？”
脸盲的霍小爷挠头，求助一样的望向拢袖而来的封衍。
男人淡淡抬眼，目光温淡，“霍公的朋友，本王可不识得。”
“哎呀！真是太蠢了！多年不见，霍之翊，你目力还真是差了不少。”
来人抬袖，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，露出本真面目。
剑眉星目，英气逼人，眉眼间锐气极沉，不经意间就带着久经杀伐而染上的戾气。
“嗷嗷嗷！”
霍之翊直接弹跳起来，扑向那人，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头，“原来是你！裘酒！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……嗷嗷……”
是旧识。
霍小爷从前是个爱闯荡江湖，打抱不平的主儿，为人仗义，性子又爱热闹，常常劫富济贫，闯了祸之后就跑，因而这一路上结实了不少狐朋狗友，能一道喝酒聊天，策马奔驰。
裘酒就是其中一个，也是跟霍之翊关系最铁的那一个。
现在想想，那段时间，当真是霍之翊一生之中，最最愉快的时候了。
出身隐世的霍氏一族，被一路庇护着长大，又非继族任的长子，因而霍小爷前些年过得还算自在。
尤其是在外头逍遥的时候，天高皇帝远，无忧无虑，孑然一身，也不需要被家族里的人约束，没什么烦心的事，当真快活似神仙。
可自从背负家族使命，入京都皇城，替帝王做事之后，霍之翊的命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，曾经那个打马过街，春风得意的少年一夕之间摇身一变，成为皇城下覆手为雨的高官。
一言一语，就足以颠覆无数家族的前程和无数人的性命。
“老朋友了！”
霍之翊勾了裘酒的背，笑眯眯转头向封衍解释：“自己人自己人。”
封衍淡淡扫了一眼，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，抬手按了按胸口，就提气掠出去，足尖点在屋檐的砖瓦上借力，身轻如燕，很快就离的远yqzp;霍小爷一拍脑袋，“哎呦”一声，“差点忘了，一炷香！”
随即整个人迅速跟上去，冲背后一头雾水的裘酒摆了摆手，“回头再说！兄弟现在有点急事！”
他轻功极佳，在霍氏全族历年的比武中亦是屈指可数，可封衍也不差，因而直到回屋的时候霍之翊才堪堪追上封衍。
“阿衍，阿……”
霍小爷落地，屁颠屁颠的跑上去，却见前面的那人跨过门槛，自己刚想进去，门就“哐”的一声被猛推回来，大力合上。
猴急的霍小爷没刹住脚，直接一头撞了上去。
“哎呦！”
霍之翊错愕，捂着脑袋抬头，不可思议的望向面前的这扇门。
怎……怎么了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？风太大把门关上了？
他扭头往回看了看，月色寂静，外头的诡异尸身没了吹笛人的指挥，早就失去动静，被底下人清理了，空气中弥散的腐臭气息淡了不少，虽然依旧隐约能闻出来，但比之前令人作呕的样子实在好太多了。